尚书府庶女纪幼舒陪废皇子萧时昀流亡了三千里,吃尽天下苦。
她揣着真情,为他缝衣纳鞋、试毒挡刀。
在疾苦之地,萧时昀向她许下承诺。
“为了你,我一定要做太子,让你做我唯一的太子妃!”
三年艰辛,萧时昀终于成了东宫太子。
可他十里红妆,娶的却是尚书府嫡女纪芷嫣。
……
今日东宫太子府有两大喜事。
一是流亡三年的萧时昀***后被立为太子,二是他迎娶兵部尚书嫡女纪芷嫣为太子妃。
整个太子府,除了纪幼舒的听雨轩,尽是一片热闹。
月挂枝头。
纪幼舒独自坐在廊下,遥望天空中的明月。
这时,一身红衣的萧时昀推开院门。
他面色坨红,俨然是醉了。
纪幼舒刚起身,就被他紧紧揽入怀中:“阿舒,我对不住你,你不要生我气好吗?”
听着他沙哑的声音,纪幼舒眸光渐黯。
第一次,她推开了他。
“你刚登上太子之位,需要得到各方的支持巩固地位,我明白。”
萧时昀醉醺醺地握着纪幼舒的手:“你放心,等我当上皇帝,我就废了纪芷嫣,让你当皇后。”
等。
又是这个等字。
三年前,他们被流放时,他说:“等我们平安回京后,我就娶你。”
三年后回京,他说:“等我坐上太子之位,我就娶你。”
现在,他又要她等。
其实萧时昀娶纪芷嫣并没有错。
在他被人构陷流放之前,他和纪芷嫣就有婚约在身上,并且婚期将近。
而纪幼舒只是尚书府的庶女。
尚书府害怕试婚丫鬟起异心,便以纪幼舒母亲云娘的性命要挟,让纪幼舒作为试婚丫鬟去伺候萧时昀。
不想试婚期间内,她对萧时昀动了真情。
所以哪怕他被流放,她也死心塌地的跟着。
三年艰辛。
纪幼舒和萧时昀互相扶持,她为他吃尽苦头,成了他没有名分的糟糠之妻。
在萧时昀的冤屈洗清后,他们重返京城。
他终于成为了东宫太子,可娶的是她的嫡姐纪芷嫣……
想到这些,纪幼舒只觉满心悲凉。
最是无情帝王家。
看来这句话说的没错。
她敛去面上涩然,拿出手帕为萧时昀擦去嘴角的酒渍:“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,别让新娘子久等了。”
萧时昀微怔。
从纪幼舒知道他要娶纪芷嫣,到现在他和纪芷嫣拜完堂,她都不吵不闹。
甚至从容的让他无法从她眼神里看到任何情绪。
萧时昀正要说话,外头的小厮叩了叩门。
“殿下,太子妃那边还在等着您入洞房呢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他安抚似得摸了摸纪幼舒的头:“记住我说的话,等我。”
她低低应了声,目送他离开。
望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,纪幼舒眼眶渐红。
其实她对萧时昀的真心,在看到纪芷嫣进府的那刻起就死了。
纪幼舒并非执迷不悟的人。
自幼生长在凉薄世故中,她心思澄澈如明镜。
等到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,纪幼舒才回了房间。
她从箱匣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。
萧时昀不知道,今天她也被皇上密召进宫赐婚了。
下月初一,她就要嫁给远在广陵的明阳王。
亦是萧时昀的皇叔——萧修永。
纪幼舒一夜未眠。
直到晨光熹微,纪芷嫣把她传唤到过去。
比起她的听雨轩,纪芷嫣的临仙居要富丽堂皇的多。
刚沐浴完的纪芷嫣披着一身轻纱,从屏风后走了出来。
纪幼舒一眼就看到她身上各种暧昧的痕迹。
可想而知,昨夜萧时昀对他的太子妃有多疼爱。
纪幼舒压下心头的微疼,毕恭毕敬地行礼:“问太子妃安。”
纪芷嫣瞥了她一眼后,盈盈往榻上一坐:“昨天殿下折腾得我实在太累了,你给我洗脚缓缓一下吧。”
话落,丫鬟便端来一盆水放在她脚前。
见纪幼舒僵着,纪芷嫣轻蔑一笑:“不愿意?你从前不就是这样伺候我的吗?”
说着,她眼中的阴狠渐显:“纪幼舒,别以为在太子身边待了几年,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。”
“在尚书府你是我奴婢,在太子府一样也是我奴婢。”
纪幼舒攥紧了拳,屈辱感攀上心。
但想到还被困在尚书府的娘亲,她眉眼一垂,上前跪在纪芷嫣面前。
对于纪幼舒的低声下气的服侍,纪芷嫣很是受用。
她用脚尖勾起纪幼舒的脸,柳眉一挑:“你天生长了副伺候人的脸,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。”
纪幼舒眼神闪烁:“……是。”
她话刚落音,纪芷嫣突然用脚把她的脸按进洗脚水里。
温热的水灌进她的口鼻,呛的她难以挣扎。
而纪芷嫣却酣畅地大笑起来。
好一会儿,她才将纪幼舒连带盆踹开:“滚吧,我可不想沾了你的晦气。”
纪幼舒行了礼,狼狈离开。
回了自己房间,她换下湿透的衣裳,黯然安慰自己。
没关系,再忍忍吧。
她很快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。
缓过情绪,纪幼舒拿出绣了一半的嫁衣,重新绣了起来。
这原先是她为了嫁给萧时昀时准备的嫁衣,如今成了自己要嫁给萧修永的嫁衣了。
忽然,外头丫鬟们的笑闹传了进来。
“临仙居昨晚叫了四次水,看来殿下是真的喜欢咱们这位新王妃。”
“那听雨轩这位……”
“纪幼舒不过是个庶女,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,好吃好喝供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,她还想要个名分不成?”
听到这些话,纪幼舒心绪动荡。
所有人都认为她连萧时昀都配不上,那权倾朝野的萧修永,自己是不是也配不上……
正当纪幼舒沉思时,小厮送来封信。
是从广陵寄来的。
“明阳王?”
是萧修永的信。
她微诧呢喃一声,打开信封。
里头有一串檀木佛珠手串,还有张字条。
上面字迹苍劲有力——
‘一别如斯,落尽梨花月又西。’
纪幼舒还未来得及细想这句诗,便听见萧时昀温柔的呼唤:“阿舒。”
她一慌,下意识将手串戴在了腕间拢下衣袖。
一身朝服的萧时昀大步走来,把纪幼舒抱进怀里后,才餍足地舒了口气:“一日不见,我就想你想的心肝儿疼了。”
闻言,纪幼舒眼中闪过抹凄楚。
不知他和纪芷嫣翻云覆雨时,有没有想过她。
见怀中人不说话,萧时昀松开手,眉头紧蹙:“阿舒,你不高兴?”
他余光一瞥,瞧见了那火红的嫁衣。
萧时昀旋即笑了:“我们时间还长,你不用这么着急缝嫁衣,何况等我登基,一定让你穿更名贵更好看的凤冠霞帔。”
等。
她是等不到了。
纪幼舒垂眸敷衍:“我只是闲来无事,打发时间而已。”
察觉到她没有从前那样对自己的热情,一种说不出的落差感涌上萧时昀的心。
他绷着脸,全当她是因为自己娶纪芷嫣而怄气。
“芷嫣为难你的事我都知道了,但我现在需要你爹的帮助,就当是为了我,你再忍让忍让。”
说着,萧时昀咬牙切齿起来:“只要我坐上那个位置,我就把曾经欺负过我们的统统五马分尸!”
纪幼舒看到他眼中嗜血般的戾气,背脊不觉一寒。
她陪伴萧时昀多年,深知他是个手段狠辣的人。
只怕他当了皇上,朝中恐要血流成河了。
纪幼舒抬手轻轻推开他:“我知道……”
可下一秒,她的手便被萧时昀攒住。
他死死盯着她皓腕上的佛珠,阴鸷骤显。
“这是皇叔贴身之物,怎么会在你这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