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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娘的棺材还没凉透,外婆就找来了人牙子。她指着我,

对那个满脸堆笑的男人说:「就这个丫头片子,虽说瘦了点,但底子不差,养养就好了。

五十两银子,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娶房媳妇。」我爹是当朝一品军侯,权倾朝野。可我娘,

堂堂侯府主母,却一心一意当着娘家的扶弟魔。我爹被她气走十年,她便扒着侯府的血,

养了娘家十年。如今她死了,外婆他们掏空了侯府,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。十年后,

我爹卸甲归来,封无可封,赏无可赏。天子问他要什么,我爹一身血气,只说:「臣,

要我女儿。」后来,外婆一家跪在我面前,求我救他们一命。我笑了。

1人牙子王牙婆的三角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,像是在估量一头牲口。「啧啧,这身段,

这脸蛋,就是瘦得脱了相。不过底子是真不错,好好调教,送去怡红院,

保准是个头牌的料子。」怡红院,京城最大的销金窟。

外婆笑得满脸褶子挤在一起:「那是自然,也不看看是谁的种。王牙婆,你看,

这丫头能值多少?」「五十两。」王牙婆伸出五个指头,「不能再多了,还是个雏儿,

调教起来费功夫。」「才五十两?」舅舅李明在一旁跳了起来,「我娶媳妇的彩礼钱都不够!

」王牙婆斜了他一眼,皮笑肉不笑地说:「李大哥,这价已经不低了。你要是嫌少,

我还能给你指条明路,卖到西边矿上去,给那些亡命徒当婆娘,能给到八十两。就是不知道,

这细皮嫩肉的,能活几天了。」「那就去矿上!」舅舅眼睛一亮,没有半分犹豫。

我站在一旁,听着他们为几十两银子,轻描淡写地决定我的人生,决定我的地狱。我的心,

像被泡在冰水里,一寸寸地凉下去。我娘李婉,刚死。

为了给我那即将迎娶官家小姐的表哥凑彩礼,她不眠不休地绣了十张双面屏风,

最后一口气没上来,活活累死在了绣架上。她就躺在里屋那张薄板床上,

身上盖着一张破草席。而她的亲娘,亲弟弟,正在外屋,兴高采烈地商量着,

如何把她唯一的女儿卖掉。我看着他们,忽然觉得我娘这一生,像个天大的笑话。

她是永安侯沈决明媒正娶的侯府主母,是我爹捧在手心里的青梅竹马。我爹十六岁从军,

凭着一身血性,从小兵杀到大元帅,回乡第一件事,就是用十里红妆,将她娶进了门。

可她心里,只有她的娘家。我爹的俸禄,侯府的嚼用,她一分一厘地克扣下来,

大包小包地送回李家。我八岁那年,舅舅李明在**欠下三千两巨债,我娘跪在我爹面前,

哭得死去活来。我爹沉默了很久,最终卖掉了自己最心爱的战马,凑钱替他还了债。

他只对娘说了一句:「婉儿,这是最后一次。」可不到半年,舅舅又输了五千两。这一次,

我娘偷了府里的地契。我爹发现时,地契已经被李家换了钱,填了赌坊的窟窿。那天,

我爹第一次对我娘发了火,他指着我,眼睛通红:「李婉,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?

你把地契拿走,万一侯府出事,青禾怎么办?跟你回李家,被你那个好弟弟卖掉吗?」

一语成谶。那晚之后,我爹接了圣旨,远赴北疆,十年未归。他走后,

这个家就彻底成了李家的钱袋子。外公外婆,舅舅舅妈,堂而皇之地搬进了侯府。

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,吃着下人吃剩的饭菜。而我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哥,

却穿着京城最时兴的锦缎,上着最昂贵的学堂。我娘看着我,

眼里只有不耐烦:「一个丫头片子,养那么金贵做什么?省下钱给你舅舅,给你表哥,

才是正经事。」如今,她把自己作死了。李家人便将最后的目光,投向了我。

2王牙婆拿出契书和朱砂,笑着朝我走来:「来,丫头,按个手印,这事就算成了。」

我退后一步,抄起桌上刚烧开的茶壶,狠狠砸在地上。「砰!」

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片溅了他们一身,烫得他们嗷嗷直叫。「你们敢!」我不知哪来的力气,

声音嘶哑而尖利,「我爹是永安侯!我是侯府嫡女!你们敢卖我,我爹回来,

定将你们碎尸万段!」「你爹?」外婆捂着被烫红的手背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

「他十年没回,骨头都烂在边关了!一个死人,你拿来吓唬谁?」「就是!」

舅舅一瘸一拐地逼近,「今天你卖也得卖,不卖也得卖!」我退无可退,

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。绝望中,我摸到了怀里那块冰凉的玉佩。那是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,

上面刻着我的名字,「青禾」。我闭上眼,爹,女儿不孝,不能等您回来了。

就在王牙婆的手即将抓住我的瞬间,我猛地睁开眼,用尽全身力气,

将那块玉佩砸向舅舅的额头。「啊!」舅舅捂着头惨叫,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。

趁着他们慌乱的瞬间,我疯了一样地向外冲去。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

身后是李家人的叫骂和王牙婆的追赶声。我只知道,不能停。停下来,就是万劫不复。

京城的长街繁华依旧,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。我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,在黑夜里仓皇逃窜。

最后,我实在跑不动了,躲进一个破败的巷子,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从今天起,

我沈青禾,再也没有亲人了。我只有我自己。我咬着牙,将眼泪逼了回去。只要我能活下去,

今天所受的屈辱,我定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!3我在那条巷子里躲了三天。饿了,

就去捡别人丢掉的硬馒头。渴了,就喝屋檐下滴落的雨水。我不敢睡死,生怕一闭眼,

就被李家人抓回去。第四天,我饿得眼冒金星,知道再这样下去,不等他们来抓,

我就会先饿死。我必须找个活计。我踉跄地走在街上,看到一家茶馆在招杂役。

我鼓起勇气走进去。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,上下打量了我一番:「小姑娘,

你这身子骨,能干活吗?」「能!」我挺直了脊梁,「掌柜的,我什么都能干,

只要您给我一口饭吃。」掌柜的叹了口气,许是看我可怜,终究留下了我。「那就留下吧,

管吃管住,工钱……先欠着。」「谢谢掌柜!」我感激涕零。就这样,我在茶馆安顿下来。

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劈柴、烧水、扫地、擦桌子,一直忙到深夜。活很累,

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,结了茧,冬天又生了冻疮,裂开一个个血口子,钻心地疼。

但我从不叫苦。因为我知道,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。茶馆里人来人往,三教九流,

我学会了察言观色,低头做事。日子久了,掌柜的也渐渐信任我,开始让我到前堂帮忙。

一天,茶馆里来了一位年轻公子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,面容清秀,

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。他不像别的客人那样喧哗,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,

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,一坐就是一下午。他每天都来。我注意到,

他每次都会在桌上留下比茶钱多好几倍的赏钱。我有些不解。直到有一次,我给他续水时,

不小心碰掉了他放在桌上的书。我连忙道歉,弯腰去捡。那是一本兵法书,书页泛黄,

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,字迹清隽有力。他看到我盯着书看,微微一笑:「你也懂兵法?

」我脸一红,摇了摇头。我只是想起了我爹。他的书房里,也堆满了这样的书。从那天起,

我们偶尔会说上几句话。我知道了他叫顾言之,是个来京城赶考的书生,不幸名落孙山,

盘缠也用尽了。他很博学,天文地理,诗词歌赋,无一不通,

会给我讲很多我从未听过的故事。在他的讲述里,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。

那段日子,是我逃出侯府后,最安稳,也最快乐的时光。我以为,

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。直到那一天。4那天,京城戒严。长街之上,禁军林立,

百姓们跪在街道两旁,大气都不敢出。茶馆里的客人们议论纷纷。「这是怎么了?

好大的阵仗!」「你还不知道?永安侯,沈大元帅,平定北疆,今日凯旋归来!」「永安侯?

十年了,他终于回来了!」我的心,在那一瞬间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

几乎无法呼吸。爹……我爹回来了?我疯了一样地冲出茶馆,挤到人群的最前面。远远的,

一队玄甲铁骑,踏着整齐的步伐,缓缓而来。为首的那个男人,身披玄色铠甲,

身形挺拔如山。十年风霜,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,他的眼神,比记忆中更加锐利、深沉。

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那是我的爹。眼泪,瞬间决堤。我想冲上去,我想告诉他,

我是青禾,我是他的女儿。可我看着自己身上这身粗布***,

看着自己满是伤痕和老茧的双手,我又退缩了。他还会认得我吗?他还会要我这个,

一无是处,狼狈不堪的女儿吗?马队越来越近。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道疤痕,

那是荣耀的勋章,也是岁月的见证。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人群,威严而冷漠,

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。就在他即将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,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

从怀里掏出那块暖玉,高高举起。「爹!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,喊出了这两个字。声音嘶哑,

几乎被淹没在周围的欢呼声里。他的马,没有停。就在与我擦身而过的一刹那,我看到,

他的目光似乎朝我这边瞥了一眼。那一眼,深邃如海,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惊疑。然后,

他的马,疾驰而过。我的手,无力地垂下。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。是我奢望了。

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元帅,是万民敬仰的英雄。而我,只是一个茶馆里,无足轻重的杂役。

我们之间,隔着一道天堑。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茶馆。顾言之看着我,

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:「青禾,你怎么了?」我摇了摇头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从那天起,

我变得更加沉默。而关于永安侯的消息,却源源不断地传来。天子大悦,加封他为一品军侯,

赏赐无数。侯府重开,门庭若市。京城所有的权贵,都想和他攀上关系。这一切,

都与我无关。我只是偶尔,会站在茶馆的门口,遥遥地望着侯府的方向,一站就是一夜。

5李家的日子,在我逃走后,急转直下。先是外公,在家里摔了一跤,摔断了腿,

瘫在了床上,每天汤药不断,花钱如流水。然后是舅舅李明,不知得罪了什么人,

被人打断了双腿,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人。他们霸占的侯府,因我爹的归来,

被官府收了回去。一家人只能挤在京城最破旧的大杂院里。舅妈受不了这种苦日子,

卷了家里最后一点钱,跟着一个货郎跑了。只剩下外婆,拖着年迈的身体,照顾着一个瘫子,

一个瘸子,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孙子。他们很快就山穷水尽。这天,外婆找到了茶馆。

她看到我的时候,眼睛都直了,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,哭天喊地。「青禾啊!

我的好外孙女!你可让外婆找得好苦啊!」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:「我不是你的外孙女。」

「是是是,都是外婆的错!外婆当初是猪油蒙了心!」她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,「青禾,

你就原谅外婆吧!你看我们现在多惨,你舅舅和你外公都快不行了,你就发发慈悲,

救救我们吧!」「救你们?」我冷笑,「当初你们要把我卖到矿山的时候,可曾想过要救我?

」「那……那不是没办法吗?」外婆眼神躲闪,「你表哥要娶媳妇,家里实在拿不出钱……」

「所以就要卖掉我?」我的声音陡然拔高,「你们的孙子是宝,我就是草,可以随意买卖,

是吗?」外婆被我问得哑口无言,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。「青禾,我求求你了!

我给你磕头了!你跟掌柜的说说,借我们点钱,我们以后一定还!」

周围的客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。我看着跪在地上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外婆,

心中只有无尽的恶心。就在这时,顾言之走了过来,将我护在身后,

对地上的外婆说:「老人家,有话好好说,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。」

外婆一看来人是个穷酸书生,立刻变了脸:「你算个什么东西?这是我们的家事,

轮得到你插嘴?」她爬起来,又要来抓我:「青禾!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去!

你娘是我们养大的,你就有义务给我们养老送终!」「滚!」我终于忍无可忍,

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开。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开始撒泼打滚:「没天理了啊!

外孙女打外婆了啊!」掌柜的怕影响生意,连忙出来打圆场,可外婆就像个疯子,

谁劝都不听。就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,茶馆外,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。

一队穿着禁军服饰的士兵,将小小的茶馆围得水泄不通。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,

目光在人群中一扫,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。他快步走到我面前,单膝跪地。「大小姐,

侯爷有请。」6整个茶馆,瞬间鸦雀无声。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,

包括躺在地上撒泼的外婆。我愣住了。大小姐?侯爷?那个男人抬起头,我认出他了,

他是我爹身边的副将,张叔叔。「张……张叔叔?」张副将眼圈一红:「大小姐,

您还认得属下!」他站起身,对着周围的人朗声说道:「这位,是永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,

沈青禾。侯爷十年未归,府中遭了小人,才让大小姐流落在外。如今侯爷回京,特命我等,

前来恭迎大小姐回府!」一句话,像一道惊雷,在所有人耳边炸开。我是……永安侯的女儿?

外婆的哭嚎声戛然而止,她张着嘴,一脸的难以置信。周围的客人,看我的眼神,也从同情,

变成了敬畏和好奇。我看着张副将,又看了看门外那些威武的士兵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更新时间:2025-10-26 23:33: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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