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深宫栖梧大胤王朝的皇宫深处,有一处被繁花与高墙重重围困的宫殿,名为“落梧宫”。
这里住着一位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公主,沈栖梧。她的名字,是皇帝亲赐。栖梧,凤栖梧桐。
可惜,她这只凤,从未见过真正的天地,从有记忆起,
便是这金丝笼中一只被精心喂养的雀鸟。沈栖梧的美,是一种近乎妖异的瑰丽。
眉眼承袭了她那早逝的母亲,那位传说中让帝王一见倾心、不惜强夺入宫的女子。天生媚骨,
冰肌玉瑟,一颦一笑,即便无心,也足以勾魂摄魄。皇帝将她藏于此地,与其说是厌弃,
不如说是另一种极致的保护与……移情。他无法承受再失去一张与心爱之人酷似的脸,
更惧怕这过于昳丽的容颜会为她招致宫墙外的灾祸。然而,锦衣玉食、奴仆成群,
并不能滋养沈栖梧渴望自由的灵魂。宫墙外的鸟鸣,天空中风的方向,
甚至***里偶尔飘来的、不属于落梧宫的花香,都成了折磨她的毒药。她试过逃跑。三次。
第一次,她扮作小宫女,还没摸到宫门的边,就被侍卫“恭恭敬敬”地“请”了回来。
第二次,她藏进运送杂物的马车,却在出宫前一刻被拦下,那负责检查的太监头也不敢抬,
只颤声说:“殿下,陛下忧心您的安危。”第三次,她趁着夜色攀上宫墙,结果脚下打滑,
险些摔伤,是暗处闪出的影卫及时接住了她,无声地送回。皇帝从未苛责她,
只是在她每次尝试后,落梧宫的守卫便会森严几分,送来的珍宝绸缎也更迭得更勤。
他用一种沉默的、不容置疑的方式,告诉她:此间方是你的归宿。沈栖梧倚在窗边,
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,眼神空洞。她才十六岁,难道余生都要耗尽在这华美的坟墓里吗?
不甘像藤蔓,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2 惊鸿照影太后的寿辰将至,宫中筹备着庆典。
落梧宫依旧是被遗忘的角落,但前朝的喧嚣,多少还是透了些进来。沈栖梧听说,
太后近年潜心礼佛,特意从京郊的皇家寺庙请了一位高僧入宫,为期一月,
每日在太后的小佛堂诵经祈福。据说,那位高僧是位皇子,出生时被钦天监批言“身带煞气,
恐断国运”,甫一落地便被送往寺庙,直至年前及冠,才被允准回京。即便如此,
皇帝也未让他居住宫中,只允他偶尔入宫为太后诵经,法号“玄寂”。皇子?高僧?
沈栖梧心中毫无波澜。这宫里的任何人、任何事,似乎都与她无关。她只关心,
这人员往来频繁的时节,是否是又一个机会?果然,宫门的盘查虽严,但因着庆典筹备,
各宫人员调动、物资运送,总有些许混乱。沈栖梧观察了几日,找准了一个黄昏时分,
侍卫换岗的间隙。她换上了一身早已备好的、最低等宫女的服饰,
用灰土稍稍遮掩了过于惹眼的容颜,混在一队前往库房领取物品的宫女身后,低着头,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。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。她竟真的绕过了落梧宫外围的守卫,
踏入了那片她只在梦中行走过的、更广阔的宫苑。自由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,
带着晚风里玉兰的甜香。她加快脚步,只想离那囚笼越远越好。然而,皇宫的道路阡陌纵横,
她很快便迷失了方向。天色渐暗,四周愈发僻静,她心中开始慌乱。
若是被巡夜的侍卫发现……就在她躲在一处假山后,不知所措时,
一阵极轻、极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她屏住呼吸,透过石缝望去,
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僧袍的年轻男子,正缓步走来。夕阳的余晖在他光洁的头顶镀上一层淡金,
他手持一串乌木佛珠,眉眼低垂,看不清全貌,但侧脸的线条清俊冷冽,宛如玉雕。
周身散发着一种疏离而洁净的气息,与这奢华靡丽的宫城格格不入。这就是那位皇子僧人,
玄寂。沈栖梧心中一动,或许……这是个机会?一个僧人,总该有几分慈悲心肠?
在他即将走过假山时,沈栖梧猛地站了出来,拦在他面前,
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颤抖:“大、大师……救救我,我迷路了,
找不到回……回尚衣局的路了。”玄寂脚步顿住,抬眸。那一瞬,
沈栖梧对上了一双极其深邃的眼。瞳仁是纯粹的墨黑,里面没有任何情绪,无悲无喜,
无惊无怒,仿佛两口古井,映不出丝毫波澜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
目光在她沾染了灰土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。沈栖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怕他看穿,怕他喊人。然而,他只是极快地扫了一眼她来的方向——那是深宫内苑的方向,
绝非区区一个尚衣局宫女该出现的地方。然后,他什么也没问,只伸手指了一个方向,
声音清冷,如同山间击石:“由此向西,过两道月门,可见灯火。”说完,他不再看她,
径直向前走去,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一粒尘埃。沈栖梧顺着他指的方向,
果然很快看到了熟悉的路径,甚至避开了几队巡逻的侍卫。她回头望去,
那青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暮色深处。那个眼神,那份沉默的指引,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,
在她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。玄寂……她记住了这个名字。3 缠藤绕枝这一次的逃脱,
最终仍以失败告终。她在靠近宫门的地方被“偶然”经过的管事嬷嬷“认出”,
客客气气地送回了落梧宫。皇帝依旧没有斥责,只是送来的赏赐里,
多了一架价值连城的琉璃屏风,屏风上绘着折翅的蝴蝶。沈栖梧没有再看那屏风一眼。
她满脑子都是那个青色的身影,和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。一个被放逐的皇子,
一个方外之人,或许……他能成为她通往自由的一线希望?哪怕只是利用。
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关于玄寂的消息。知道他每日何时入宫,何时离开,常走哪条路线。
她再次“逃”了,这次的目标明确——制造“偶遇”。***的莲池旁,
他诵经归来必经之路。沈栖梧算准时间,坐在池边的石凳上,佯装崴了脚,低声啜泣。
这一次,她洗净了脸庞,露出了那张足以令百花失色的容颜。玄寂如期而至。看到她的瞬间,
他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,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“大师……”沈栖梧抬起泪眼,
声音婉转娇柔,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助,“我的脚……好痛。”他站在原地,没有靠近,
目光落在她明显红肿(是她自己偷偷掐红的)的脚踝上,沉默了片刻。然后,
他解下腰间悬挂的一枚小巧玉瓶,放在她身侧的石桌上。“清凉膏,可缓解肿痛。
”声音依旧平淡。“我动不了……大师可否……”她伸出手,指尖微微颤抖,
试图去触碰他的僧袍。玄寂却后退了一步,避开了她的触碰。“女施主,宫中自有宫人伺候。
”他合十行礼,转身便走,步伐比上次更快,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。
沈栖梧看着他近乎仓促的背影,咬了咬唇,却没有气馁。她拾起那玉瓶,冰凉的触感,
却让她心头燃起一丝火苗。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,他的回避,
恰恰证明他感受到了她的“威胁”。此后,便是第三次,
第四次……她在他途径的凉亭里“抚琴”(琴音杂乱),
在他路过的梅林里“赏花”(故意被树枝勾住头发),
甚至在他诵经的佛堂外“虔诚跪拜”(实则偷窥)。她像一株执拗的藤蔓,
一次次地试图缠绕上他这棵孤高的雪松。她用尽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,展示她的美丽,
她的柔弱,她的“无助”,以及那份被囚禁的、对自由的渴望。她在他面前,
毫不掩饰自己对宫墙外的向往,诉说着天空的广阔,市井的烟火,
那些她只在书本上读到过的景象。玄寂始终是沉默的,回避的,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。
他从不与她多言,每次相遇,都只是提供最基础、最不涉及个人情感的帮助——指路,赠药,
或者在她“遇险”时,用最简洁的方式让她脱困(比如,在她“不小心”快要跌入莲池时,
用一根树枝稳住了她的身形,自己却未曾靠近分毫)。但沈栖梧敏锐地察觉到,
他停留的时间,一次比一次长了那么一瞬。他看向她的眼神,那古井深处,
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碎裂。他捻动佛珠的指尖,有时会微微泛白。他在压抑。极致的压抑。
而她,要的就是这压抑背后的崩裂。她在他一次次看似无奈实则纵容的“帮助”下,
竟真的窥到了一些宫规的漏洞,了解到了一些宫外的信息。他成了她黑暗囚笼里,
唯一透进来的一缕微光,她拼尽全力也要抓住。4 暗室生香机会终于来了。初秋围猎,
皇帝携大部分皇室成员与重臣前往京郊猎场。宫中守卫虽未松懈,
但注意力无疑被分散了许多。沈栖梧知道,这是她最好的,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。
她通过这段时间与玄寂“偶遇”时旁敲侧击得到的信息,结合自己之前的观察,
制定了一条看似完美的出逃路线。她甚至准备好了平民的衣物和少量的银钱。然而,
就在她即将成功摸到最外围宫墙的一处废弃角门时,意外发生了。一队本该换防的侍卫,
因统领临时调整了布防时间,提前出现在了那里。眼看就要功亏一篑,
甚至可能面临真正的严惩,沈栖梧吓得脸色惨白,缩在阴影里动弹不得。就在这时,
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,将她猛地拉入一个带着淡淡檀香气息的怀抱。她惊骇欲绝,
却对上一双熟悉的、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。是玄寂。他怎么在这里?
他不是应该随驾去猎场了吗?玄寂没有说话,只是用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的挣扎,
然后揽着她的腰,身形极快地穿梭在宫墙的阴影里。他的动作敏捷得不像个僧人,
对皇宫的偏僻路径熟悉得惊人。七拐八绕,他竟然带着她避开了所有巡逻,
来到了一处她从未到过的、荒废已久的宫苑。他推开一扇看似沉重的木门,里面竟别有洞天。
更新时间:2025-10-25 13:09:4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