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要扫码付款,我妈突然冲过来,伸手拦住我。
热干面摊的吴阿姨,平日就看不惯我妈把我当奴隶使唤,此刻忍不住冷笑:“哟,怎么个意思?明翊天天累死累活帮你干活,吃碗面你都拦着?”
没等我妈开口,我深吸口气,尽量平静地说:“吴阿姨,您误会了,我妈不是舍不得面钱。她之前听人说您家面是用胶做的,担心我吃了粘肠子,才着急拦我。”
我妈一听,脸色瞬间尴尬,毕竟她就是嫉妒吴阿姨家生意好,在小区跟邻居瞎传。
性格泼辣的吴阿姨,扯着嗓子骂:“你别放屁!我家面要是胶做的,你家臭豆腐指定是大粪水泡的!”
我妈不甘示弱,回怼:“哼,你家酸萝卜说不定是用脚丫子踩腌的!”
吴阿姨气得解下围裙朝我妈脸上抽去,嘴里骂着:“你家炸鸡排铁定是僵尸肉!烤冷面有老鼠屎!臭豆腐就是泡大粪水的!”
吴阿姨嗓门大,在热闹的步行街上格外响亮,我妈被骂得节节败退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等她狼狈退回到自家小摊,一看,原本围在摊前的客人已被争吵吓跑一大半。
我静静坐在座位上,看着我妈灰头土脸,缓缓夹起一筷子热干面塞进嘴里。麻酱香味散开,咬着清脆萝卜,我心想:偶尔发泄下,抽抽风感觉还不错。
然而,这畅快没持续多久,我看见陆明哲带着一群朋友优哉游哉走来,看样子要穿过步行街去对面歌厅玩乐。
陆明哲穿着刚上市的新款名牌衬衫,价格两千八百多,几乎相当于我辛苦一个月的工资。再看我,身上还是他三年前淘汰的 T 恤和牛仔裤。T 恤领子洗多次变了形,软塌塌挂在脖子上。牛仔裤裆部快磨烂,隐约能看见内衬。
长到二十二岁,我从没给自己买过新衣服,一直捡陆明哲的旧衣服穿。即便这样,日子也不顺。每次我妈从他衣柜挑几件旧衣服给我,他哪怕不穿也要抢回去。衣柜塞不下了,才极不情愿淘汰给我。
记得初中时,他一件卫衣沾了墨水,我妈觉得洗不掉,想给我穿。我高兴地套上,却发现衣摆被剪两个大洞。我眼眶红了,还没哭出声,陆明哲就委屈地向我妈告状:“妈妈,你看明翊,他不想要我旧衣服,把衣服剪烂了!”
我委屈解释:“妈,不是我剪的,真不是我……”
我妈冷笑,根本不听:“不是你是谁?你不就嫉妒你哥吗?你哥身体不好,谁知道能活到哪天,你就不能懂事让着他?”
说完,我妈忙别的事,不管我在原地哭得有多伤心。
陆明哲得意地把破卫衣扔我脸上,恶狠狠地说:“陆明翊,你不该出生,凭什么跟我争?你想穿新衣服,听好了,只要我在,你这辈子别想穿新的!”
这事过去没几个月,大伯家哥哥结婚,爸妈带我们回老家参加婚礼。
出发前,我妈看我破破烂烂的衣服,觉得拿不出手,为在亲戚面前有面子,决定给我买件新羽绒服。
结果陆明哲知道了,凑到我妈耳边劝:“妈,咱去大商场给明翊买件好看羽绒服。吊牌不摘,吃完饭回来去退掉,既不浪费钱,又能有面子。”
我妈眼睛一亮,“还是我明哲聪明,啥事儿都能想出好办法。”
于是,堂哥婚礼上,为不让我弄脏新衣服,我妈让我只穿单薄毛衣,在冷冷的院子里吃席。
那时小小的我,坐在寒风中,第一次深深体会到身上冷,心更冷。
更新时间:2025-10-08 22:08:06